【哈赫】Backed to a day
7.
赫敏实在是搞不懂当下的状况究竟是怎么被造成的，梅林到底又做了什么超出常识的操作，让眼前这个（在她眼里）都已经老了十岁的哈利再次露出这幅他儿时都不常有的受伤的神情。上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还是因为几乎整个霍格沃茨一同指摘他是斯莱特林的后人，要杀光所有的麻瓜来着，她心疼地想。
怎么还会有一天是因为她呢。
“我……”她瞧着他湿漉漉的眼神，觉得自己几乎什么都讲不出口，只能勒令自己的大脑飞速地转动，避开他的问题试图安抚，“我不知道……那是十年以后的事情，等一切都恢复原状之后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可是哈利的神情愈发严肃，他皱紧了眉的样子甚至有些吓到她。
“别告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就在今天问过你的事情，还需要你搜索后十年的记忆才想得起来。”
拿这种语气逼问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种难以解释的问题，哈利 · 波特，你真是好样的。他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个被洪水冲垮了一样的心情。
“我当然不是！”赫敏立刻中气十足地反驳，可是随后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有些凶狠的提问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个如今已经算作陈年往事的过往。
不敢告诉他吗？身为一个格兰芬多？
她心里的小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已经下定决心窝藏在心里一辈子的事情，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哪怕过了十年、一百年也不行。
她承认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对自己掩饰，每次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她都在想——要怎么让你知道，我在某年某月某日发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每次看着他站在面前，听他喊她的名字的声音，她知道他一生都不会是可以如此安逸而平凡的生命。她又想着，算了吧。她想他是需要救赎的，可是她看遍自己全身，除了不知让罗恩讽刺过多少次的知识储备，她不知道还有哪一点可以让她成为世界对他的恩赐。
而她总是希望有一天，哈利 · 波特能够得到那些更好的恩惠，重新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平凡和幸福的人的。趁一切还没有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她把那些令自己都觉得无奈的感情折叠好，死死地压在了心里最底端的角落。
即使聪慧如她也从来没想到过，不但一辈子没有到，仅仅过了十年，她居然就纵容自己毁掉了和自己的这份契约。
她不知道属于这个时代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在她未来的办公室，在自己手上的戒指内测看见他的名字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城金瓦通通被震得碎了一地。她急急地想要快点想起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造就当今这一系列的事实，她甚至准备了厚厚的一大本记事簿，试图和未来的自己沟通。
她为此翻遍了所有能翻阅的典籍，最后在藏书室里听到他说，「我们爱你」。
他说他们爱她，他的孩子，还有他，爱她。
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可以在他的生命里最亲近的地方待上一辈子？可是还没等她在这种生活中发现什么线索，他就抓住了这个让她最难开口的问题。
赫敏叹口气，看着他虽急不可耐仍然耐着性子认真等她回答的样子，觉得从胸口开始翻江倒海，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拧得换了位置一般。
8.
“所以呢？”金妮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因为她觉得他们浪费了她煞费苦心想出的问题，她现在就要把赫敏的脸上瞧出一个洞来报复她似的，“他问了你之后，你觉得很难回答，这就完了？你到底回答他了吗？”
罗恩十分肯定地摇摇头，“那哥们儿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被赫敏打击过，瞧瞧——他快要蹦得比小猪飞起来都高了。”
“喔！我不怎么觉得这么重要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会让哈利开心成……”金妮转了转眼珠，“这副让人想甩蝙蝠精咒到他脸上的德行。你别忘了，我们是来搞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顶着一张傻笑脸在屋子里转悠。”
“我不知道，也许他过了这么多年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结婚了还有了孩子，过得十分幸福？”
而无疑作为始作俑者的赫敏现在却因为被第无数次地打断而不高兴地陷在沙发里。
“所以，我可以拜托你们不要用这种追麻瓜肥皂剧一样的态度来询问这个「重要的」事情吗？”她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作出引号状。
金妮听见了之后立刻转过身，摆着那个让赫敏觉得简直奇怪到可怕的温柔神色（如果她记得，她一定会形容它像是，不，它就是，粉色蛤蟆乌姆里奇脸上的固有表情），握着她的一只手“怜惜”地说：“哦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只要你——不要再像过去二十分钟那样拐弯抹角，直接地告诉我们你说了什么……”
“这里在干什么呢？”
那个家里的「神经病」就在这时候喜气洋洋地凑过来想要加入话题，正心里憋屈又无处可逃的罗恩自然想也不想就十分爽快地告诉他，“嘿伙计，我们就是在谈论你呢……我想我们都很希望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快乐得像一个……喔！”
两个红头发斜对着坐的地方爆发出金妮手里的小盘子和罗恩头骨碰撞的声音。赫敏被金妮的死亡版本敲头杀吓得一个后仰，在砸上沙发扶手之前，她很“幸运”地歪在了刚刚坐下的哈利怀里。
“像一个什么？”他满意地搂着小姑娘纤小的身子，因为她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副想要切断他的胳膊逃出来的样子了，“我看起来很快乐吗？”
“梅林作证，快乐得就像刚掐死了一百个神秘人。”罗恩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赫敏皱起眉，用着在火车上第一次和罗恩搭话那样的嫌弃神情瞪了他一眼，又斜眼看向哈利，“我看起来很像是一百个神秘人？”
梅林作证，她简直可爱极了。
哈利忍住大笑的冲动低头瞧着她，“不知道。——总之我绝不会觉得自己想掐死你。”
她的表情立刻舒展了好多，好像回复了底气一般，再次摆出格兰杰式自信骄傲的神色。
“说真话，哈利，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罗恩简直是眼巴巴的表情趴在茶几上，冲着赫敏的方向伸了伸头，“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要这样对待你帅气的形象。……我是说，比如尝试摧毁它？”
赫敏立刻死死地掐住哈利左半边衣襟的下摆，扬起头用夸张的眼神狠狠地瞪他，试图让他不要把她的话说出去。哈利一边感叹小姑娘的杀伤力就像他最初见到的一样可怕，一边拍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抚。
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如寻常他想要捉弄她时展露的那种笑容。
“不，哈利，你不……”
哈利迅速抄起她抱着的书，毫不留情地对着她脸上一扣。赫敏猛一激灵，连滔滔不绝的词都忘了说，伸手扯着他的胳膊尝试解放自己的脸。
“哈利 · 波特！你要是敢就这样说出去，我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哈利偷偷凑到另外两人中间，压低了嗓音，“其实在很久之前，大概是第一次她抱着这种厚厚的书在图书馆砸我的手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试试这么做——”
“把书糊到她脸上？”罗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哪，这真是让她闭嘴的好办法……！”
可怜的小赫敏在金妮的不怎么倾力的协助下努力了好几分钟，终于让那本书脱离了哈利的手和她的脸。金妮扫了一眼封面，发现那是最新版本的魔法史课本，不禁一边感叹一边翻了翻白眼，“那些后来更新的东西每年都要扯上哈利一笔，有的时候你也在里面，读这些还不如直接问我们。”
“你们中没有一个人会认真地讲给我。”赫敏也不甘示弱地一个白眼翻回去，“你们只会趁机试图问我某年某月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怂恿哈利去做了这样那样被这本书记录的事情……”
“那不是她怂恿我的，自己没有做决定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哈利急急地辩论道。
“那么，好吧。她这次又给了你什么建议，让你决定变得开心而不是不理她呢？”金妮看着他。
“因为她告诉我她……喔！这很痛，赫敏！”
赫敏收回手里的书，认真地瞧了瞧桌上摆着的钟，“今天的波特家族故事集到此结束，小朋友们该回家去了，请替我给卢娜带个好。”
她操着幼稚园老师一样的语气，剩下的三个人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明天我一定会问清楚的！就明天！”罗恩被推进壁炉的时候还在大喊着，气势可以匹敌金妮被丢进去时的炯炯目光。两人不情不愿地先后从壁炉里站稳，随后消失在空气和木灰里。
赫敏叉着腰长舒一大口气，然后扭过头严肃地看着哈利，“我就猜可能是砸到你的手……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必要报复我。”
哈利满脸屈服的表情，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你就算用它盖在我脸上一整天，我也不会变得讨厌它！”她一边大声制裁，一边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拿出她的那个用于记仇的、万能的记事簿，在上面飞速地划动笔尖，“……也许我还会因此和它产生非同一般的同盟战友情。”
“和什么？魔法史？”哈利也不阻止她，只小心翼翼避开她一伸手就能揍到的范围，凑到她身边瞧她又想要向未来的她打什么小报告。可惜这座沙发似乎风水不怎么样，他刚一靠近就被她扬起书本敲了个正着。
他揉揉甚至有些红肿的前额，对她抗议：“你不能总是这样揍我！你干脆就不应该……！”
“我在告诉莉莉的妈妈，叫她有空跟你好好谈谈关于让克利切出去度度假，把家务全权交给你的相关事宜——”赫敏并不回应他的抗议，转了转眼珠自顾自说道，“显然你现在有太多的休闲时间用来对付一个小你十岁的可怜小姑娘。”
“所以你根本不是什么「可怜的小姑娘」……”
“所以我也告诉你这不是重点。”
哈利强忍住想要上去掐着她的脸颊狠狠地扭几下的冲动，蜷起指节在她额前“咚”地敲了一下。赫敏立刻抬手按住被敲打的皮肤，一边用着略带吃惊的目光盯着他。
“看什么？”哈利心里偷笑，嘴上仍是装作没好气地开口。
“我……不，不是，你……”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思索着吐出不是很连贯的词语，“你，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还手！我是指……基本上你对这种惩罚一直毫无反应，所以才会吓到我……”
她似乎真的很用心地在捍卫自己作为三人中「大家长」的地位。哈利不禁想起他们都还是一二年级的小孩子时，每每被赫敏拎着后领带回去说教的场景——在四年级以后她就很少会以那样失礼的姿势拖他们离开了。当然，今后她只会拎着莉莉滔滔不绝了，十岁出头的万事通小姐的强硬措辞，想起来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过了。
十岁出头的哈利 · 波特面对格兰杰小姐的种种批判殴打时产生的、类似把书盖到对方脸上让她停止说教的想法，也在他们的成长和疏离间悄然消失了。
思及此，他望着她吃痛皱起的小脸心下动容，拿起她身边那本惨遭两次“毒手”的《魔法史》随意地翻开，这次是毫不留情地扣到她头上。
赫敏白白地挨他这一下，心里委屈极了，把脸上盖着的书一下子扒下去，有一些窝火地在语气里带上了怒意，“嘿！我这次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试图阻止你做什么……”
她感到眼前猛地一个天旋地转，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包围了她的感官，身体被牢牢地锢住动弹不得。有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流过，激得她微微颤抖，呼吸也开始紊乱。
可是哈利就是知道，她不会再躲避他的目光，不会再抗拒他的接近，更不会再挣开他。
他搂得她紧紧的，半熟的少女软乎乎的身子此时僵硬着一动不敢动，他小声对她耳语，“金妮说得对，读它还不如问我……干脆把我盖到你脸上吧。”
赫敏一时反应不过，就被他钻了空子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的脸无限放大，她不停地后退，最后整个陷进沙发背和扶手的角落。
完了。彻底完了。
赫敏绝望地在心里尖叫，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好多事情没有解决完，即使心里再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被他这样制服，她一定会彻底沦陷，把所有事先规划好的底线忘得一干二净。
谁让他从二年级的那一天开始，就成了她的全部信仰。
她紧张得闭起双眼，感觉到他的鼻尖碰上了她的。湿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轻缓地流淌，吹在她肌肤上，烫得她失去了一切思考和反应的能力。片刻之后，他的气息连同周身的禁锢一起抽离开来。
突如其来的解放让赫敏的脑袋空白了半晌，她睁开眼呆愣地看着推开了半米、正略显得意地窃笑着的哈利，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红着脸，恼羞成怒地用手指着他，“你耍我！”
他笑得更开心地站起身来，伸手揉得她的头发更乱，“过来吃晚餐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冲着餐厅的方向去了。
被丢在沙发的赫敏呆坐着，瞧着他的背影出神。
原来他不是个木头啊。她想，哈利的心是善良和温和的。他也许并不是每一次都对女孩子的殷勤一知半解或干脆不明白，可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或与任何一个人的追求者对敌。
而面对目前只有十三岁的妻子，他一定知道她绝不可能能够完全接受过了十年、结了婚又有了女儿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温柔如哈利，绝不会用强迫的方式逼她接受任何不希望的东西，他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她。这也是她最初对他产生任何意义上的好感的原因。
可是刚才靠近她时的心跳和渴望，已经真切地刻进她心里。她悄悄展开她的记事簿，在上面书写。
「我明白。因为他告诉我，那个最好的选择从来都是我。」
然后合上本子跳下沙发，小跑着追上前方已经快要走出客厅的哈利。
哈利任由赫敏拽着他的衣服迫使他弯下腰，不想对方竟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然后他感到唇齿间一片湿软。
小姑娘很快地放开他跑开，哈利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笑得肆意，心里忽然又回响起了那时没能说完的话。
「因为她告诉我，从那时起她的全部愿望，就是让我能够选择生命中最好的一切。」
————TBC————
这一更开头有一点点沉重啊……
我总觉得，其实从小就想着「如果我还能做到什么，那么我希望我能给你更好的幸福。」的小天使自己才是那个搞得原著最后的结局三个人全都悲剧的罪魁祸首吧。
赫敏总是什么都知道，她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是，其实有时候不需要那个「更好的」，而是需要那个「最契合的」，也就不会想到后者其实也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以及，电影梗砸手手过不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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